她摸着对方的手，柔若无骨，只是有些冰凉。也许那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很多天的人。不过没关系，在这个人越来越少的世界里，无论活人死人好歹都是人。她只是很惋惜——这大概预示着她必须独自一人了。
她坐起身。枯黄色的草尖扎穿了毛毯，刺到衣服上，让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稳。她看了下表，发现现在是十三点，只是星星还是杂乱无章地排在天空上，嘲弄地眨巴眼睛。她气愤地吼了一句，卷起行囊，站了起来。
对方是位施法者，也许还是位质法师。她们是三周前碰到的，至今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。也许是因为太渴了，不想说话。对方留着一头浅灰色的乱蓬蓬卷发，看不出男女来，她看着倒也赏心悦目。对方会用法术猎杀野兽，她则有丰富的生存经验，于是她们就同行了。
对方的手是一直这么冰凉的吗？她好像也没有触摸过对方的皮肤，因为她们两个都穿着厚厚的黑色袍子。有不少聚落都穿着黑袍子，便宜，而且实用。有辉法师想坚持传统穿白色袍子还要勾金色的边，被挂起来当作光源用了。后来那个聚落也消失在茫茫原野上。
“那是你的聚落吗？”有人问。
她不知道哪里又出来了个人，懒得看，只是轻轻地摇摇头。或许是吧，但她记不得了。她今年多少岁？她叫什么名字？她也记不住了。她看看自己披肩的白色头发，发皱的皮肤，想着自己可能是位老人家。
不知道什么人说：“你好啊殷，我叫羽。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她不置可否，于是年轻人就随行了。在原野上有许多这种短程的旅伴。她开始盘算对方身上的肉多不多，因为附近的野兽大多数被猎干净了。
直到年轻人生起火来，她还在出神地想着。年轻人说，需要加调料吗？我妈妈教过我辨认一些常见的植物。她哈哈大笑，手死死扯住衣摆：“我就是你母亲吧。”前几天她确实和年轻人交流过这方面，具体表现是她在地上摘草药，年轻人跟在她后面，把那些她没看见的药草一并摘下来。
也许吧，也许。年轻人不是施法者。他处在一个非常稚嫩的年龄，十三四岁么？她突然掰开年轻人的嘴看他的牙，心里想，应该是这个年纪。刚刚换完牙。他的牙长得很好，吃久了粗糙的植物纤维让他的各种牙发育健全。突然太阳升起来了，火焰从红色变成绿色再变成蓝色。她和年轻人飞向高空，没有留下任何灰烬。阳光十分灿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