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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顺序长大

有好些话哽在心中,自言自语太久了,都快忘了怎么发出声音。
小时候,常常看见妈妈眉头紧锁嘴巴在沉默的自言自语,我不喜欢她这样,这种时刻意味着,无论我做什么都参与不进去她的世界。就好像一个人戴着耳机的时候,周遭的一切都会被他自动屏蔽。
直到有一天,我的女儿抬着头望着我"妈妈,你嘴巴怎么一直在动啊?"
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人类可怕的传承,是在你毫无知觉下默默进行的。
这两年我才渐渐发现,人类自身是一个多么奇妙的生物。你的身体什么都不用做,心灵便会让你经历生死。去年年底开始,被抑郁缠上身。到后来,抑郁引起躯体障碍,它们伴随着我的心情好坏来来去去。这对我来说,真是一个神奇的经历,让我对一个庞大的群体有了感同身受的理解。
人是会沉浸在悲伤中的,没错,人是会享受悲伤的情绪的,当你自己没有觉知的时候,就会被这股情绪裹挟,越陷越深。当我开始意识到的时候,我会立刻做一些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事,立竿见影的那种,听脱口秀。
他们用幽默的方式讲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坚持,让我很有共鸣。
记得高中二年级的时候,每节语文课老师都会要一个同学到前面做一个简短的演讲。轮到我的那天,同学们会欢呼雀跃,因为我的演讲总是很幽默。我想不到自己在高中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稿子里埋梗,现在一个出色的脱口秀演员运用的很多技巧我在高中的时候都用过。语文老师跟我的妈妈讲我在这方面有天赋,可他又说不出具体是哪方面,演讲吧,我没那么严肃,讲笑话吧,我其实又在演讲。现在才明白,原来我一个自卑型人格却那么喜欢在前面演讲,看来是有脱口秀天赋啊(开玩笑)。
我那时候可能做梦都想不到,十几年后,脱口秀会在我每每要跌进深渊的时候及时挡住我。它没办法将我从情绪的低谷中拯救出来,它只是让我暂时转个身,换个没有深渊的方向,带着那份低落,继续走。这就够了。你所热爱的,其实也热爱着你。
我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,没办法长大。我女儿四岁,她有一个六岁的好朋友,也是个小女生,我很喜欢跟她聊天,她父母不让她吃别人的东西,我就买了给她让她吃完再回家,这种相处似乎也是朋友的感觉,但我却讨厌同她的父母攀谈。后来,她回老家了,每每经过她家门前,我和女儿就会一起怅然若失,那种感觉像失去了一个挚交。但对成年人,我无法再有这种单纯的情感。
后来慢慢发现,世界上有很多跟我同类的人,他们跟我有相同的感觉。虽然这让我们面对沪铜世界的时候显得很笨拙,但我们内心的世界依然丰硕。
昨天我的女儿突然问我,"妈妈,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草原姐姐那么大啊?" 草原是她另一个好朋友。
我告诉她草原六岁了。
她伸出手指头,"我今年四岁了,四岁然后是五岁,五岁然后就是六岁了,我要按着顺序长大。"
我摸了摸她的头。
我羡慕那些按着顺序长大的人,到了某个人生阶段就拥有相匹配的心境。如今,我也接受了自己,不好好当个大人,永远像个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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